Saturday, May 9, 2009

佛陀與佛法


中國的佛教與儒、道三者一家,各盡其責,為闡述人與心、人與自然、人與社會作出了傑出的貢獻。佛家思想雖然側重前者卻也囊括後面兩者,相合融通,貫徹始末。即強調出世的超脫、自我升華,也關注入世的情懷、悲憫濟人;揉和人心、自然、社會視野,明瞭萬事萬物之間的互為緣起、持存、消逝因果關係,消融對待。而儒家與道家——從社會、從自然的角度來看——則有較明顯的區別。兩者不僅僅在理論上層次分明,縱橫亦是不同,切入面也很神離。

原始儒家與道家的思想形成,源于相同的時代背景,不同的人物。周朝(公元前1122?-前256)的衰退,使得原先在周政府各個部門任職而有專長的要員,出而為師,普遍了當時社會所匱乏的民衆教育,從而結束了“禮不下庶民”的漫長時代!就在其時“百家爭鳴”隨勢而起,各家的思想快速地傳揚了開來。中國古代史學家司馬遷的生父司馬談(亡于公元前110年)和後來的史學家劉歆(約公元前46-公元23年)都說:根據當時社會的特定背景和需要來看,“百家”之名雖然的的確確存在過,但卻唯獨儒、墨、道、名、陰陽、法六家盛行于其時,廣爲時人所知而已。(馮友蘭《中國哲學簡史》,37)

再後來,中國主体思想的發展以儒道兩家爲主。前者發達于統一;後者盛行于亂世。直到東漢永平十年(公元67年),中國在宗教、哲學、文化領域上纔有了較爲矚目的變化!彼刻,佛教從西域北印度河流域(現今巴基斯坦境内)途徑波斯(現今伊朗)、西土耳其等當時的佛教國家,由絲綢之路向東穿過茫茫漠海,經河西走廊,進入長安(現在的西安)。佛法的東來,從起初皇家混同佛老(道)的信仰,到魏晉的格義、南北朝的分疏、科判,至隋唐而蔚成各宗大觀。漫長的六百多年間,佛法的傳播和經典的翻譯,在中國原有的建筑、雕塑、繪畫、邏輯、以及本土語言運用上,給予了嶄新的詮釋和充分的活力。至此,外來佛教成爲中國不可或缺的三大傳統文化之一。

而佛教創始于釋迦牟尼佛對宇宙人生真相的了悟之後。

大約在2500 多年前,北印度喜瑪拉雅山驪腳下的釋迦族太子悉達多•喬達摩 (Siddhartha Gautama),為求解人生生、老、病、死之道,而在壯年29嵗時,不顧家人的反對,深夜越城,出走苦行林中。据載,六年的深山苦行,一無所獲後,悉達多太子放棄了徹底的苦行,而取法中道。也就在其時,父親淨飯王派遣而來跟隨他修行的五位侍者悄然離去。

刻下我們從相關的文獻記載中知道: 悉達多太子最後在一個明星之夜大悟于伽耶(Budhigaya)的菩提樹下。為佛教史上三寶中“佛”(意為覺悟者)寳的由來。其後不久他從寂靜的禪定中起,行腳到鹿野苑(Sārnāth,現今波羅奈城Benares附近),為早先離去的五人(即憍陳如、額鞞、跋提、十力迦葉、摩訶俱男)說四聖諦,成就最早的法寶(四聖法)與僧寳(五比丘)。

相傳,起初佛陀的到來並沒有引起橋陳如諸賢的在意。甚至,他們視而不見。直到世尊坐了下來,開始宣說人生是苦:“所謂苦諦者:生苦、老苦、病苦、死苦、憂悲惱苦、怨憎會苦、恩愛別離苦、所慾不得苦。取要言之,五盛陰苦,是為名為苦諦。”(《增一阿含經》卷十六•四諦品第二十五)諸賢才開始對眼前消瘦的行者投以驚訝的目光,圍著他坐了下來。於是,從那時起有了著名的初轉法輪和苦、集、滅、道四聖諦(Catursatya)的流佈。

這一次的説法從世尊的自内証而來,所以在後來貫穿了南北大小乘佛教的中心要義。世尊是時亦于五人面前自誓:“若我不修此四聖諦,三轉十二行,如實而不知者,我今不成無上正真之道!……我于是聖諦,三轉十二行,如實而知,我今成無上正真道。”(《四分律卷三十二•受戒犍度》)

世尊說苦諦實苦。有三苦:苦苦、行苦、坏苦。

苦苦是身心受苦時所生起的苦;坏苦是偶現的樂境失去時所感受到的苦;行苦是諸行無常、遷流變化、不得安定的苦。又說八苦:與所愛分離、所求不得、仇人相遇、患病、年老體弱、臨死四大分解等可見可觸的苦;除此之外尚有五陰(色受想行識)熾盛苦。

人,由於五陰的作用無間斷,蓋覆了真性。所以,本來皆具的妙覺真心不得顯現,行爲也就順應了觸境所起的幻妄心,于六塵(色聲香味觸法),依七識恆審思量,起惑造業,輪回不息!順應了造成苦的原因:“貪”“瞋”“痴”。而聚集六道的因(集諦),得迷界世間的因果。三界(慾界、色界、無色界)廓然眼前。三毒使見思二惑加深,從而不能解脫,証得寂靜妙離的涅槃。

所以,人應當遠離貪嗔痴。不要只用眼睛來看這個世界和你我他,而應用智慧的心來觀察,一舉一動從現象透視内在;不要被我執所惑,要行爲順應簡單、自然、寂靜無諍;見道于平凡中。讓歡喜在内在蔓延,空與光明流連忘返。這樣便易與道合,廣袤的心也可以承載古今,不起絲毫的顛倒。世界萬物不再掛礙,隨緣消業。

因此,修道証涅槃!

世尊是時簡析:隨順趨向涅槃,證無上智,當修道諦。道有三十七品(Bodipâksika三十七道品。見《襍阿含經》卷二十六;《俱舍論》卷二十五):

1, 四念處:要知道我們的色身從精血中來,所以當處不淨(身念處);要知道苦樂等的感受是苦(受念處);要知道我們的心識念念生滅,哪有常住?(心念處);要知道諸法從因緣生,沒有自主性,所以無我(法念處)。

2, 四正勤:記住已生的惡要讓它永遠地斷除;還沒有生起的惡念要讓它沉寂;而沒有生起的善念則要促使它生起來;已經生起來的要使它增長。

3, 四如意足:心理思念所修的法,要能不忘失,如願地滿足;於所修的法,要能專注一心,不要間雜,而如願滿足;於所修的法,要牢記不忘,如願地滿足;心中所思所修的法,能不忘失,如願地滿足。

4, 五根:篤信正道和助道法,能生出一切無漏的禪定解脫來(信根);要不間雜地修於正法(精進根);能攝心不散,一心禪定(定根);不要忘了還要用這禪定來對諸法觀照明了(慧根)。

5, 五力:信根增長了,就能破除疑惑(信力);精進了,所以能破除身心的懈怠(精進力);念根增長了,破除種種的邪念,能成就出世的正念功德(念力);定根增長了,破除種種的亂想,能發生種種的禪定(定力);慧根增長了,就能遮止三界的見思惑(慧力)。

6, 七覺分:能揀擇諸法的真僞;修道不間雜;契悟了妙法,心得歡喜;能斷除諸見的煩惱;能捨離貪著的境界;能覺了發起的禪定;能思惟所修的道法。

7, 八正道:智慧能見真理(正見);心中不存邪念(正思惟);言談真誠,沒有虛妄(正語);時時住於清靜的善業(正業);依法乞食活命,不貪心攀緣、化緣(正命);修行道法無間無雜(正精進);要專心憶念善法(正念);直到身與心都寂靜了,也就能正住到真空的禪定當中去了(正定)。

世尊為諸賢說完四聖諦法後,接著說,諸賢:這是苦,逼迫性;這是集,招感性;這是滅,可証性;這是道,可修性。(示相轉)

諸賢:這是苦,你們應該知道;這是集苦的因,你們要斷除;這是寂滅的涅槃,你們應當証入;這是到達涅槃的道,你們要修習它。(勸修轉)

諸賢:這是苦,我已經如實地了知了;對於集苦的因,我也已經徹底地斷除了;至於涅槃也已証得;道品已修了。(作證轉)

是為三轉十二行法輪。

鹿野苑之後的世尊,49年説法無盡,足跡遍滿南北印。為開示大衆悟入本具的性德,開啓超脫之門,作出了畢生的奉獻,也給人類後世留下了無盡的寶藏。終于在人生80的那個寂靜中夜,在拘尸那竭羅(Kusinagara)市外婆羅雙樹間,示入寂靜的涅槃。不久,于市北般彈那廟(市民的祖廟)荼毗,八分舍利(見《涅槃經》)。

彼時,世尊頭枕雙樹向北問在旁的弟子們:“汝等若于苦等四諦,有所疑者,可疾問之,無得懷疑,而不求決也。”(《佛遺教經》)三問,而無答者。其時阿那律(Aniruddha)知曉佛陀的本意,起身在大衆面前恭敬發言:“日可令冷,月可令熱;佛說四諦,不可令異!”(《佛遺教經》)

很久很久之後——其實也不是太久,南印度有位行者(現在我們並不是很確定他的名字),向北跋涉,弘法度眾,經過當年世尊寂滅雙樹間,是時,晚風吹響了交錯的密葉。行者駐足億當年,淚如泉湧。風,輕拂了他黃色的袈裟,也撩起了内心無盡的誓願:

衆生無邊誓願度,(由苦諦而發)
煩惱無盡誓願斷;(由集諦因緣起)
法門無量誓願學, (為道諦)
佛道無上誓願成! (所謂滅諦)